勁風突起,撲面而來。琉璃絕望之際突然想起薩摩,心中驀地湧起一股堅強的信念。
  
  不!她不可以被抓!她說什麼也不能連累薩摩!!
  
  幾乎就在琉璃這麼想的同時,魔力挾著一股由身體深處湧起的綿密力量,迅速湧動!琉璃渾身一熱,兩道炙熱的能量猛往背部而去!剎那間,四周大放光明,亮度幾乎奪去陽光的光芒,強光中,一對透明光翼現身,璀璨美麗得令人心醉。與此同時,四周突然捲起強大旋風,團團裹住琉璃!
  
  大漢本來就不打算殺死琉璃,所以出手並不重,沒想到一掌劈去,先是被少女身上的異變嚇了一跳,手下一頓,力道頓減,竟又被四周瞬間升起的一座小型龍捲風攔得正著。或許是這座龍捲風透著蹊蹺,也或者是大漢心中驚訝而不由自主地削減了部分掌勁,總之,這一掌竟被旋風彈了出去!大漢不僅沒有傷到琉璃,還被強風帶得腳下一個踉蹌!
  
  怎麼回事?!就在大漢詫異間,眼前的旋風突然挾著少女,呼地一聲快速捲離。
  
  這情況實在大出大漢意料之外。他明明感覺得出來,少女已經放棄反抗了,怎麼突然之間…?更何況,這旋風,沒有咒語,眨眼間便完成,一點都不像是方才那個少女會有的力量!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!還有,那對光翼又是怎麼一回事?看外型很像精靈族的翅膀,但,精靈族的翅膀卻又沒有這般透明和純粹!這個少女究竟是什麼身分?!
  
  大漢實在太吃驚了,一時間竟忘了追去,等回過神來,那挾著少女的旋風已旋出了巷口,眼看就要看不見了!
  
  顧不得再想,大漢提氣就追。以旋風代步儘管比單純的風行術快,但對他來說,頂多就是多費些功夫,也不是太難的事。
  
  就在大漢邁步之際,一片光華突然撲面而來。大漢一驚,連忙側身一閃!光華削過大漢側臉,轟地打上巷底的磚牆,硬生生將磚牆轟掉了半面。
  
  大漢有驚無險地閃過,怒氣再起!不過就是抓個人罷了!怎麼這麼多人來攪局?!順著光華來源看去,小銀狐就站在方才少女消失的地方,齜牙咧嘴地對著大漢豎起一根根白色細毛,竟似打定主意,絕不讓大漢去追琉璃!
  
  發現與自己做對的竟然是這隻憑著魔族血液而活的魔獸,大漢更是憤怒了。冷哼一聲,大漢連續對小銀狐發出五道指風,道道針對致命之處。
  
  小銀狐雖小,但也感覺到五道指風的危險性,連忙縱躍閃避。一邊閃避,小銀狐還不忘小心注意著大漢的行動。
  
  大漢雖然對銀狐的作對相當憤怒,但為了抓回那個可能知道魔晶來源的少女,也顧不得與之計較。因此,五道指風一出,大漢便打算快步追去。只是小銀狐一直注意著大漢,因此大漢一轉身,小銀狐便立刻發出一聲尖嘯!嘯聲如箭,唰地直襲大漢背部!
  
  大漢本擬小銀狐必無暇他顧,因此此番攻擊大出大漢意料之外,待大漢驚覺攻擊,已經來不及逼出護身真氣保護自己,只得往側前方躲避鋒銳!就在大漢以為躲過的同時,右臂突然一震一熱,能量箭竟穿過右臂,帶出一線血線!
  
  銀狐為了阻擋大漢,實已盡出所能。為了成功攔阻,甚至顧不得躲避指風,竟讓最後一股指風穿過腹部!
  
  看著泥地上如水銀般一顆顆凝結滾動的紫紅色液體,大漢滿心憤怒轉化成猙獰的表情。迅速轉身,也不管銀狐腹部重創,早已奄奄一息,劈手打出兩道強勁掌風,將銀狐四周全部籠罩在內,竟是欲將銀狐致之死地!
  
  小銀狐掙扎著躲避,還在泥地上拖出一片紅色痕跡,卻還是躲不出大漢的掌風範圍。
  
  只聽得轟隆隆兩聲巨響,伴著地面的微微震盪,小巷中再度恢復了寧靜。
  
  
  正在等著帕蘭德回來的薩摩,忽然感覺心裡一陣莫名的慌亂。正納悶時,帕蘭德已經返回,後面還領著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。
  
  兩人來到面前,帕蘭德都還沒說話哩!後面跟著的少年便立刻撲到近前,噗地一聲跪在地上。這一下,不止薩摩吃驚,就連帶著少年前來的帕蘭德也驚得瞪大雙眼。
  
  「諾耶魯?!你在做什麼?」帕蘭德驚訝地問。
  
  叫做諾耶魯的少年沒有回答帕蘭德,兀自對著薩摩道:
  「師父在上,請受徒兒諾耶魯一拜。」說著,便對薩摩連磕了三個響頭。
  
  這人是誰?竟然半路認師父?!薩摩大感不耐,不僅眉頭皺了起來,就連語氣也顯得有些冷了:
  「帕蘭德,這個人是誰?」他沒有問這名叫做諾耶魯的少年,反而問帕蘭德,就是表明與諾耶魯一點關係也沒有,自然也不承認諾耶魯是他的徒兒了。
  
  帕蘭德被諾耶魯的行動驚得一愣一愣的,回答起來不免顯得有些結結巴巴:
  「他…他是…跟我一樣…被蒼狼抓去的奴隸…。」
  
  跟帕蘭德一起被蒼狼抓去的奴隸?薩摩回想那天侵入販奴會的情形,突然靈光一閃,炯炯目光立刻鎖住跪在地上的少年:
  「你叫諾耶魯是吧?抬起頭來。」
  
  薩摩命令一出,少年立刻抬頭,用著熱切而激動的眼神看著薩摩。
  
  少年有一頭削短的栗色直髮,濃眉大眼,高鼻深目,一張薄而緊抿的嘴唇透著點嚴肅。他的長相不像帕蘭德那樣女氣清秀,但卻頗為英俊。薩摩雖對少年的長相沒印象,但卻對那雙眼睛所透出來的光芒略有印象。熱切而不服輸的光芒…,在那一夜,他曾經看過其中一個奴隸展現過…。於是,薩摩想起來了。
  
  「沒想到你逃出來了。」薩摩嘴角帶著笑,仔細地審視這名少年。當初雖然對少年的勇氣很讚賞,卻沒有動收徒的念頭。但少年畢竟做到了他信口說出的要求…,那麼他似乎也應該做到他信口說出的承諾…,重新考慮收徒之事。
  
  少年眼中不服輸的光芒更加濃烈:
  「您曾說過,只要我順利逃出追捕,您會收我為徒!」少年諾耶魯的語氣竟似要求薩摩履行他的諾言。
  
  聞言,薩摩心中閃過一絲不悅。他不喜歡這樣的語氣…,挑釁而充滿試探…。
  
  「如果我沒有記錯,我說的應該是…,如果你順利逃出,我會試著考慮。」薩摩勾起一抹冷笑,淡淡地道。
  
  見到那抹冷笑,諾耶魯全身寒毛直豎,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,方才的豪氣和勇氣突然之間竟似有些退縮。但接下來又聽薩摩說,只是考慮而非答應收徒之事,諾耶魯心中一驚,也顧不得怕,連忙又懇求起來:
  「請您收我為徒吧!我一定會努力學習,不會讓您丟臉!」
  
  收徒…。他橫豎不過大這少年沒幾歲,當師父會不會太早了?薩摩開始苦惱起來了。答應嗎?他不想被徒弟牽絆住,更何況還是個“人類”徒弟?!拒絕嗎?看諾耶魯態度堅定,滿臉期待,拒絕的話竟有些難以出口…。
  
  就在薩摩苦惱之際,一旁的帕蘭德也已回過神來了。諾耶魯竟然認識薩摩?!小時候就被抓到奴隸團的諾耶魯根本不可能與外人接觸,更何況是跟薩摩,幻影閻羅,認識?!這只有一個可能,那就是在奴隸團被破的那夜。
  
  諾耶魯是他在奴隸團裡的難友,他們同樣不肯認命,但比起他,諾耶魯顯得堅強積極得多。在東行路上偶遇諾耶魯,帕蘭德非常高興,但是從重逢開始,諾耶魯從來沒提過幻影閻羅,所以帕蘭德完全不知道諾耶魯曾經與幻影閻羅有這樣的約定。當然,他自己也從來沒跟諾耶魯提起幻影閻羅救了他的事。方才他去找諾耶魯,只是想讓薩摩幫還沒除去詛咒獸印的諾耶魯消除獸印,根本沒提到幻影閻羅。諾耶魯怎麼會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幻影閻羅?!難道是大人主動揭下掩面巾?不!不可能!就連他都是因為那頭淡金色長髮,才認出大人的身分,諾耶魯怎麼會有機會看到大人的臉?
  
  帕蘭德腦袋亂成一片,幾次張口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。最後只歸納出一句:
  「諾耶魯…,你怎麼沒跟我說你認識…大人呢?」
  
  聞言,薩摩不由好奇起來。他還以為是帕蘭德告訴諾耶魯的,怎麼竟不是嗎?
  
  諾耶魯轉頭看著帕蘭德,語帶埋怨地道:
  「你也沒告訴我幫你解詛咒的就是大人啊!」
  
  此話一出,帕蘭德啞口無言。他不說一方面是擔心惹禍上身,一方面是擔心幻影閻羅的特徵洩漏出去。所以儘管天天惦著,嘴巴卻很緊,就連對昔日的難友也不敢透露絲毫。諾耶魯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思?否則他不會跟自己一樣,刻意對那關鍵一夜避而不談。
  
  見帕蘭德啞口無言,諾耶魯也不再刁難,接著解釋道:
  「我認得大人眼睛和頭髮的顏色。剛剛你帶我進來時,我就認出來了。」
  
  諾耶魯這麼說,帕蘭德倒是納悶了:
  「你不怕認錯人?」
  
  這也是薩摩好奇的地方。方才諾耶魯一進來,馬上就下跪拜師,好像篤定他就是幻影閻羅似的。帕蘭德既然沒有說,那…諾耶魯的信心從何而來?
  
  諾耶魯一點也沒有遲疑,用力地搖頭道:
  「我相信我的直覺。」何況他是抱著寧可認錯也不肯錯過的心態?
  
  這個回答當場令薩摩和帕蘭德目瞪口呆。帕蘭德雖然早就知道諾耶魯非常有信心,對他認定對的事情,想盡方法都會去做,但再一次領教這種具有強烈壓迫感的信心,帕蘭德還是有種“嘆為觀止”的感觸。至於薩摩的感觸,那就更深了。來到人族之後,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擁有這樣毫無根據的自信的人,而這個人竟然還是一個奴隸?!的確是令人難以想像。
  
  出於對諾耶魯性格的好奇,薩摩開始有點想知道諾耶魯堅持拜師的原因了。
  「你為什麼想拜我為師?」
  
  聽到薩摩問話,諾耶魯連忙轉回頭,必恭必敬地回答道:
  「因為我要報仇。」
  
  報仇?為了這兩個字就想拜他為師?
  
  「報仇這兩個字不足以讓我答應。」薩摩很誠實地表達他的不滿,直直望入諾耶魯波濤洶湧的雙眼。
  
  諾耶魯全身一僵,沉默了起來。薩摩彷彿從諾耶魯的沉默中感覺到一股深沉的悲哀。
  
  「我說的是事實。我被他們抓走時,我媽媽就在我面前,被他們殺死了。」諾耶魯眼神恍惚,像是陷入回憶一般,呢喃地說著他幼年時的記憶。
  
  諾耶魯本來是巴耶帝國東大陸藥材富商普茲家的獨生子,因為貴族插手藥材買賣,利益衝突之下,貴族竟命人將當時已經十歲的諾耶魯綁走,藉以要脅警告普茲家。母親目睹擄人經過,卻因此讓人亂刀殺死,他則被送到蒼狼這裡,過了五年生不如死的生活。諾耶魯對此印象深刻,對奴隸販子和與民爭利的貴族深惡痛絕,發誓定要殺光這些人。沒想到好不容易逃出奴隸團,來到蘭普頓市,覷空走了一趟立姆市,一問才知道…,五年前,普茲家的主人因為連失妻兒,悲傷成疾,不到一個月便死了。普茲家其他親友接著陸續離開立姆市,現在的立姆市已經找不到當初普茲家的人了。
  
  又是一個貴族壓迫平民的例子…。薩摩心中一嘆。人類社會的貴族瓜藤綿密,成員複雜,又缺乏管理,結果就是如此…。
  
  「如果可以…我想建立一個沒有貴族和特權的國家…。但是,這個希望太渺茫了,所以我只能想辦法學武功,將這些靠著身分欺壓他人的人通通殺死。」諾耶魯一開始感嘆,後來則顯得相當憤慨。
  
  這段話讓薩摩不由得挑起眉頭。十五歲的少年,理想多於現實,其實不論前者還是後者,都是一條辛苦的路。但聽到諾耶魯這麼說,若說薩摩心中全無感動,那是騙人的。一個有信心和堅定意志力的少年…,薩摩開始認真思考收人類為徒的可能性。
  
  「如果拜我為師,必須先拋棄巴耶帝國。你可以嗎?」薩摩試探地問。
  
  諾耶魯的遭遇早就讓他對帝國沒有歸屬與期待,要拋棄…,似乎並不難。聞言,諾耶魯大喜。忙不迭地道:
  「我可以!當然可以!謝謝師父!」說著,諾耶魯又想磕頭。
  
  薩摩發出一股勁氣,托住諾耶魯的頭,不讓他磕頭。
  「先別高興,我還沒答應。」薩摩淡淡地道。儘管諾耶魯的遭遇令人同情,其理想也讓人激賞,但薩摩更清楚他的身分。收徒…必須謹慎為之。
  
  諾耶魯頭磕不下去,驚訝之餘,立刻省悟這必是薩摩所為,心中更是堅定拜薩摩為師的念頭,沒想到卻聽得薩摩還沒答應拜師之事,當場大驚失色,正想開口再度哀求,薩摩卻截口道:
  「不過,從今天開始,我會進行考核。通過之後,我便會正式收你為徒。」
  
  諾耶魯一聽,知道拜師有望,連忙連聲道謝:
  「謝謝師父!諾耶魯不會讓您失望的!」
  
  聽諾耶魯左一句師父右一句師父,薩摩眉頭皺了起來,略有不耐地道:
  「在我還沒收你為徒之前,別叫我師父。」
  
  諾耶魯聞言一怔,隨即頷首答應:
  「是!師…不…大人。」
  
  薩摩滿意地點點頭,正想交代諾耶魯別將今日之事告訴任何人時,一直站在旁邊的帕蘭德卻怯怯地開口道:
  「大…大人…。」
  
  薩摩轉頭,疑惑地看著帕蘭德。
  
  帕蘭德此刻的臉上有著和諾耶魯一樣期盼的表情,只見他吞嚥了一口唾沫,小心地開口問道:
  「大人可以將帕蘭德也列入考慮嗎?」
  
  薩摩一聽,恍然大悟。看來帕蘭德也跟諾耶魯一樣,都想拜薩摩為師。這讓薩摩有些啼笑皆非:
  「你們搶著拜師,究竟期待我教你們什麼?」
  
  「以一敵多的力量。」諾耶魯表情嚴肅地回答。
  
  的確,以諾耶魯的角度來思考,他最需要的就是可以報仇的力量了。那麼帕蘭德呢?薩摩詢問的目光接著落向蹙眉思考的帕蘭德。他很好奇帕蘭德會回答什麼。
  
  帕蘭德思考了很久,終於開口道:
  「我想學大人臨敵自若,臨危不亂的風範。」他沒有諾耶魯那樣沉重的仇恨,對於武功,他沒有太過迫切的需要。想來想去,帕蘭德終於想到他最想學到的東西。他一直忘不了那天晚上,薩摩獨自面對敵人時,那股睥睨天下,談笑間摧毀敵人的氣勢。那是揉合自信與謀略的表現,他多想也能擁有這樣的力量。
  
  帕蘭德的回答讓薩摩雙眼一亮,不由又激賞地多看了帕蘭德一眼,這才宣布道:
  「好!我會將你們都列入考核。今天的事,不准透露給第四個人知道。」
  
  諾耶魯和帕蘭德聞言連忙點頭答應。
  
  薩摩見狀,滿意地揚起唇角,接著吩咐道:
  「退下去吧!不要主動來找我,我會派人來找你們。」
  
  此話一出,諾耶魯沒有異議,倒是帕蘭德有些遲疑。
  
  「有事?」挑起眉,薩摩淡聲問。
  
  帕蘭德躬身,請求道:
  「可以請大人為諾耶魯解除詛咒嗎?」
  
  聞言,薩摩倒是有些好奇了:
  「諾耶魯身上有獸印,怎麼沒被奴隸販子抓回去?」他還記得帕蘭德曾經說過,奴隸販子用來追蹤奴隸的獨特方法,靠的就是獸印上的詛咒。
  
  帕蘭德看了諾耶魯一眼,才解釋道:
  「諾耶魯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浸過神殿聖水的衣服,穿在身上,可以隔離追蹤。但是,穿上那種衣服,每到晚上,諾耶魯都會被詛咒折磨得全身發抖。」說著,帕蘭德臉上閃過一絲不忍。
  
  擁有神聖力量的衣服雖然遏止了詛咒力量的散發,但是每到夜晚,詛咒力量最強的時候,會與神聖力量衝突,這時身為詛咒宿主的的諾耶魯便會痛不可遏。
  
  原來如此,薩摩恍然,轉頭對著諾耶魯招招手。諾耶魯也知道薩摩打算為他解除詛咒,於是連忙上前,自動將上衣拉開,露出胸口上的醜惡獸印。
  
  薩摩看了一眼獸印,回想起小黑說過,只要想著要除掉獸印,便可以解除詛咒。於是,薩摩再度伸出右手…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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