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闇之囚》-6

等待死亡的日子說不出是痛苦還是解脫,我依然日復一日地看著日升日落。唯一感到可惜的是,沒有人可以與我一同倒數生命。就連這個好消息,我也沒機會告訴渴望解脫的母親。

從我有記憶開始,母親出現在我面前的次數,一年還不到十次。可笑的是,我竟然不會忘記我母親的樣子。

風韻猶存的臉上,一雙又大又黑,盛滿控訴和指責的眼睛……

她在躲我,我也在躲她。

好幾次,我看到了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轉角處,我知道她回來過,但,也總是搶在我回來之前,離開。

我知道,但我裝做不知道。

偽裝,對我和對她而言,都是好事。

但,她回來做什麼?

呵……我從來不曾在她回來過後,在家中的任何一個角落發現一個母親會給孩子的東西。就連一張紙片也沒有。久了之後,我學會不去探究她回來的目的。

從小到大,我從母親身上學會的是,不要期待、不要等待。

當我學會在垃圾桶裡翻找任何可以吞下肚子的東西時……我就清楚明白,母親最不想要的,就是我的生命。所以,她可以花錢讓我上學,離開她的視線,卻不會花錢讓我取得起碼的溫飽……

母親對我的意義,早就脫離了「母親」真正的意義。就像這個脫軌的世界,我的生命從一開始就脫軌了。

不過,這一次,如果母親回來,我不會躲她。我會親口告訴她,我將終結的生命。但,可笑的是,以往幾個月會出現一次的母親,卻一直沒再出現過了。

有時候,我會忍不住想著。會不會在我死亡之前,母親就早一步走了?

或許吧……但,那又如何?

擁有或失去,對我的意義本就不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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